黄河古道·人形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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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龟葬之城 第九章 龟葬之城(3)

  没走几步,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有东西狠狠撞在龟甲殿上,整个龟甲殿都摇晃起来,我和猴子跌倒在地上,房梁上挂着的大鱼、龟甲不断落下来,铺天盖地往下砸着。

  猴子拉着我藏在一块大岩石后,我脑子里一片茫然,就看着大殿塌了一角,河水像瀑布一样,呼啦呼啦流淌了进来,大殿中很快积满了没了脚脖子的积水,这些河水漫到了流动的金液上,立即激起了一层厚厚的水蒸气,将整个龟甲殿里都弥漫上了一层白雾。

  这一切都发生在梦里一样,就在那大雾弥漫之中,房梁上哗啦一阵响,掉下来一大堆龟甲,又坍塌了一角,河水顺着这个缺口迅速涌入,我抬起头,也看着这个巨大的缺口,脑子里还想着,这里要塌了,这里要塌了,心中早已经被那么多事情弄的麻木了,也忘了害怕,这时候就看见那个缺口处重新被堵住了,不对,那个缺口处有一个什么东西,在拼命往里挤,挤得缺口处的大龟甲不住往下掉。

  奇怪的是,在那朦朦胧胧的房梁上,也突然出现了两盏通红的灯笼。

  灯笼?灯笼?

  我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总觉得这一幕好像在哪里经历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抬头望过去,只见那长达十几米高的房梁上,好像往下吊了一个巨大的水缸,不,那不是水缸,那竟然是一个水缸大小的活物,那东西拼命扭动着身体,竟然想从缺口处挤进来。

  我还没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就听见猴子在旁边倒吸了一口冷气,小声叫着:“他娘的,这古桑下竟然真有龙!”

  我终于明白过来,这分明是一条巨大的蛟龙,水缸般大的东西是它的头颅,两盏红灯笼是它的两只眼。

  不过,这条蛟龙为何要费了那么大的劲挤到这龟葬城里来?

  那巨大的蛟龙不断撞击着龟葬城,缺口渐渐扩大,那蛟龙朝里面狠狠一蹿,终于大半个身子钻入了龟甲殿,龟甲殿里已经存了半米多深的水,勉强能盖住蛟龙的身子,它在水中费劲地扭动着,连看都没看我和猴子一眼,直朝那金脉处冲去,接着猛烈撞击着金棺。

  这时候,原本炽热的金水早熄灭了,那金棺下的金水手冷凝固,将棺材和底下的金脉牢牢凝结在了一起,正好将黄七爷藏身的古洞堵了个严严实实,一点缝隙都不露,那蛟龙虽然力大无穷,但是狠狠撞了几下,那金管也纹丝不动,就像和山洞已经融为了一体一样。

  猴子也不住感慨,说古人真是算得准,这个秘道设计的真是天衣无缝,早一分晚一分都进不去,只能在金水遇冷开始凝固却又没凝固的时候,拉动金棺后的铁链,方能开启这个大门。待几分钟的时间一过,金水和棺材完全凝结在一起,恐怕就只能等到几十年后,下一次火山喷发时,熔浆将金块熔化开掉,才能进去了。

  那蛟龙屡次撞击金棺不动,巨大的冲击波震的整个龟葬城都剧烈摇晃起来,大块大块的龟甲和碎石块滚下来,砸在那蛟龙身上,金棺后面的石壁也往下吊着碎石,蛟龙撞在这些尖石上,扎的浑身是血,却也无济于事。

  那蛟龙怒极,长啸一声,身子在水中潜了一潜,接着纵身往上一跃,狠狠朝着龟甲殿砸过去,龟甲殿整个房梁都塌下来了一大半,河水将大殿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呼呼往里面灌水。

  猴子见这里马上要塌了,死死拉住我,朝河边拼命游去,我当时大脑子一片空白,只想着黄晓丽,黄晓丽,黄七爷,我父亲,后来觉得眼前一片白花花的大水,不断有东西落在水中,后来就失去了直觉。

  醒来后,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中,头上裹着厚厚一层纱布,我口干舌燥,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身上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这时候正好进来了一个护士,忙扶住我,说:“你可醒来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要了点水喝,问那护士这是哪里,我怎么来这里了?

  那护士捂着嘴笑着说:“你是在河滩上被发现的,躺在那儿昏迷不醒。要不是你朋友把你送过来,我估计你现在还躺在河滩上呢!”

  我以为她说的是猴子,忙问她那个朋友怎么样了,受伤严重不严重。

  那个护士表情古怪地看着我,说:“那个人好胳膊好腿的,有什么伤,你是不是病糊涂了?”

  我问她:“那个人是不是叫欧冶侯,黑瘦黑瘦的?”

  护士摇摇头,说:“那个人白白净净的,人长得不赖,就是不爱说话,好像说他姓金,是你朋友!”

  我一下子愣住了,白白净净的,姓金,难道是金子寒那个死人脸?

  我忙问她:“那个人现在在哪儿?”

  护士撇撇嘴说:“他早走了。你这个朋友出手倒阔,给你交了好多押金,够你在这里老实住几个月的。”

  我闭上了眼,想着谁把我送到医院都有可能,但是我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金子寒将我送到了医院。

  他又是怎么发现我的呢?

  难道说,他当时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我在医院又躺了半个月,出院后,我先去了黄委会。

  果然不出我的预料,猴子和黄晓丽都失踪了。

  后来,我又去了“芈”那里,找到了黄七爷的小院子,小院子干干净净,连个人影也没有。

  短短几天里,所有人都失踪了,消失得干干净净,好像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也有些要崩溃了,每次回想起龟葬城中惊心动魄的一幕幕,依然还会心惊肉跳,仿佛又一次回到了那里。

  我苦苦思索着,黄七爷显然已经决意一死,却为何要跳进那个深洞中?我爷爷让他带给我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还有黄晓丽,她最后为什么会进入鬼棺,她又为何叫我“流川”,还说了一句那么古怪的话?为什么她转身离去的场景,让我感觉那么熟悉,甚至泪水完全控制不住地流出来?猴子又去了哪里?他当时告诉我,在山洞中看到了黄晓丽的尸体,这又是怎么回事?

  事情越来越乱了,千头万绪,好像什么都有些联系,又好像跟什么都连不在一起。我脑子里乱哄哄的,怎么也想不明白,但是在潜意识里,我总觉得这一切和我去了上河村有关。现在黄七爷、我父亲、猴子、黄晓丽都失踪了,能告诉我这一切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个死人脸了。

  我干脆去了知青办,想查一下死人脸的资料,我想找到他,然后跟他好好谈谈,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知青办的人检查了记录后,告诉我,最近下乡的知青没有叫金子寒的人,而且,最近下乡的知青也没有去本省的,都是去了边疆。我坚持他搞错了,告诉他我就是从三门峡的上河村回来的,就是坐着知青办的小吉普车去的。知青办的人斜着眼看着我,说自从三门峡建了水库,黄河边上那几个村子就被淹没了,几十年前就没这个村子了。再说,我们这边送知青插队,都是统一用大卡车接送,还小吉普车,你以为你是大干部下乡视察呀!

  我还想说什么,他挥挥手,把我撵出来了。

  我失魂落魄地走回去,一路上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上了一辆吉普车,跟着到了黄河渡口,乘船到了上河村,这些都没错呀!难道说我当时真乘错了车子,误打误撞到了上河村,碰巧经历了这些?但是想想也不对,我当时明明在这个知青点报的名,上面通知我就是去三门峡的上河村,不可能弄错,可是他们为什么又要否认呢?!

  我心乱如麻,想着一定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却不知道问题到底出自哪里。如果说这次去上河村,是朱颜她们几大家事先安排好的,她们就不会在车上把我当成自己人,说了好多圈子里的话,也不会在我和老支书说话时才看出来问题,跟老支书打了那个奇怪的手势。

  我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老支书在见到朱颜的手势后,明显和我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变了,明显是在骗我,估计他说的那些黄河鬼窟传说等,都是骗我的。

  这样看来,朱颜她们根本不是被孙傻子带走的,她们是故意丢下我,几个人自己行动了。

  要是不是他们在搞鬼,那又会是谁呢?

  当然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在黄河六大家以及知青办之外,还有一股神秘力量,它一直在秘密跟踪着我们。我想了想,这还真有可能。在黑龙潭时,黄晓丽就说河滩有个黑影,在我们进入古桑树中时,我还抓过一只很小的手,甚至猴子还遭到过他的攻击。

  那么这个“他”又是谁呢?他真是死人脸吗?

  想想也不可能,我不能保证死人脸那家伙肯定是自己人,但是他那种高傲臭屁的样子,显然不会做这样无聊的事情?还有就是,凭他的伸手,恐怕他要是真出手了,恐怕我们谁也躲不过去。

  不过这些人中,最神秘的很显然就是死人脸。

  他应该是和宋圆圆她们是一伙的,不然不会和她们坐一辆车,但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和她们一起走,反而装成什么都不知道,在那里等我。

  我对死人脸的感情很复杂,我一方面觉得他神鬼莫测,另一方面又觉得他是一个可以信赖的好朋友。死人脸虽然总是嘲笑我,但是对我还不错,他不仅救了我几次,在我和他分手时,还硬将那枚珍贵的青鱼枕塞给了我。

  让我怎么也搞不懂的是,他怎么能从那个古怪的龟葬城中将我送进医院?

  我越想心里越冷,自己好像渐渐陷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可是我如今却对这个深渊一无所知,不知道哪里才是正确的方向,也不知道身边的谁还能相信。

  一路上跌跌撞撞走着,前面有几个人在淘古井里的沙子,沙子堆在路上,挡住了我的去路。我当时心里乱糟糟的,呆呆站在那里,就看见她们把一条铁链拴在一个箩筐里,用箩筐装满沙子后,结果沙石太沉,几个人拉了半天也拉不动,有人灵机一动,牵了一头小毛驴过来,把铁链子系在小毛驴脖子上,使劲给它一鞭子,小毛驴往前一窜,一箩筐沙石就上来了。

  小毛驴拉铁链……箩筐……我的眼前渐渐恍惚起来,黄河上发生过的一幕幕在我脑海里迅速闪过,上河村养龙的豢龙氏后人,芈地黄河古道下一副被锁链吊起的龙骨,延伸至河底的铁链子,黑龙潭神秘的龟葬城……黄河上一幅幅诡异的画面不断浮现在我眼前,形成了一副壮丽的浩瀚的黄河画面,在那奔腾的黄河中,仿佛游动着许多条巨龙,摇头摆尾,在大水中呼啸着。

  还有我们在上河村见到的巨鼋,它身后也拖着一条长长的铁链,还有那大的邪乎的蛤蟆,黑龙潭那棵沉阴古桑上的巨鹰,这些动物无一不是非常巨大,好像是活了几百年乃至上千年一样。

  这时候,在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实在太过诡异,连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难道说……难道说,在几百年前甚至是上千年前,有高人在黄河上布了一个局,他用大粗铁链锁住了黄河中的蛟龙,想用蛟龙强大的生命力和力量去完成一件巨大而神秘的事情。

  要是事情真是这样的话,那简直是太可怕了。

  这样延续了几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天局,又是为了什么呢?

  事情到了这一步,早已经远远超越了我的想象极限,我不敢再想,想也想不明白,索性成天在家闷头大睡,想彻底忘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重新回到我原本波澜不惊的生活中。

  但是我一闭上眼,就会想起黄晓丽凄然一笑,那决绝转身的背影,这一幕不断在我脑海中浮现,常常让我失落,总觉得这一幕好像在什么时候经历过,我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没事时,我还是习惯去黄委会转转,想看看有没有黄晓丽和猴子的消息,但是不管我去了多少次,铁嘴张都是板着一张冰冷的臭脸,理都不愿意理我,好像是我将他的两个好部下给藏起来了一样。

  就在我心灰意冷之时,却又发生了一件怪事,将我刚刚平静下来的生活彻底打断了。

  那一天,我鬼使神差地收到了一个古怪的字条。

  这个字条交给我的方式,实在是古怪的难以想象。

  我敢发誓,若不是我亲身经历过,就算打死我,我也绝不会相信,这个字条竟然是一条鱼给我送来的。

  那一天,郑州城连续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大雨劈头盖脸打在瓦楞上,打在脸盆上,打在大街上,最后汇聚成小河,流入黄河中我当时心中一片茫然,看着铺天盖地的大雨,索性也打着伞,去河滩上透透气,却发现河滩都成了小河,齐膝深的水中,到处都是人。原来雨水太大,河水漫过河滩,鱼顶着水上了岸,在齐膝深的水中扑腾扑腾乱蹦,引得好多人冒雨抓鱼。

  我看了一会,觉得无聊,就淌着水往回走,才走到门口,水下有东西猛然撞在了我的腿上,差点把我撞倒。我看了看,那是条足足有五六斤的鲤鱼,翻着白肚子左右挣扎着,眼看着就要死了。

  这地方那么大,这鱼怎么偏偏朝我冲过来,还那么轻易就撞死了?

  翻过这条鱼,鱼肚子鼓鼓的,我开始以为是条雌鱼,但是看了看,这鱼体形瘦长,尾巴粗壮,颜色光滑鲜艳,肯定是一条雄鱼。

  我一下愣住了。

  这条鱼肚子里,一定藏着什么东西。

  看着四下里没人,我赶紧将鱼抱回了家,将鱼肚子剖开,鱼肚子里果然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我掏出来一看,看形状像是个鼻烟壶。

  鼻烟壶东西挺常见,文革前到处都有卖。这东西不贵,造假的成本还高,所以很少有人在鼻烟上做假,赝品少,成了一些小户人家收藏的恩物,也许是大鱼不小心给吞食掉了。

  我顺手将鼻烟洗掉血污,待看清楚这鼻烟壶的样子,心里猛然一抖,刀子一下掉在地上,哐当一声响。

  这个翠绿的鼻烟壶,分明是我父亲的,多少年来,一直被他挂在身上把玩,从不离身。

  我浑身冷汗都出来了,这个鼻烟壶盖子封的紧紧的,里面一定有东西。我手心里直冒汗,使劲撬了几次,才撬开,发现里面有一个纸条。

  我的心突突跳动起来,慌忙展开那个纸条。

  纸条上是我熟悉的瘦金字体,上面只有一句话:我在老坟圈子里等你。

  我浑身一个激灵:我父亲,回来了。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