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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苏小樯的夏季攻略 · 六

  拨号的手指有点沉重,负罪感并没有随着深呼吸而被驱逐,她觉得自己像个狗叛徒。但如果你明知道自己的伙伴是疯子和傻子,而另一方则是稳重可靠的人和机构,是世界的拯救者,你该如何选择呢?

  姑娘!这不能叫叛变啊,这应该叫拨乱反正啊,这应该叫拨开云雾见了青天啊,这是在纠正当初的错误啊!诺诺心里似乎有个说客在大声说话。

  还有另一个小小的声音说,不,不,不,别这样,别这样……却说不出理由。

  “003986……42”、“77’9……”还剩最后一个数字她就要完成拨号了,这时有人敲响了电话亭的侧边。

  诺诺下意识地扭过头,隔着钢化玻璃,她看见一个穿黑色西装打白色领结的男孩站在雨中,打着一柄超大的伞。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会深夜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跑?他穿得这么整齐,是刚刚参加了什么活动么?他是想进来打电话,还是迷路了需要帮助?男孩什么都没说,他队在沾满雨水的玻璃上,默默地盯着诺诺看。

  诺诺越发地惊讶,不由蹲下身来,这样他们不用仰头或者低头就能面对面。

  诺诺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男孩,可偏偏看起来有点眼熟,他生得很精致很漂亮,面色红润,简直像个瓷娃娃。

  任何父母要是生下这样的孩子,都会视作掌上明珠,啊不,是心肝宝贝吧?

  可这样的男孩在这样的雨夜,站在寂静的街头,孤独得像只被赶出家门的小狗。

  “你找我么?”诺诺轻声问。

  一开始男孩没有任何表情,但渐渐地,他开始变了,那张漂亮的小脸因为扭曲而显得有点狰狞,却又有一滴眼泪滑过他的面庞。

  诺诺惊呆了,她无法呼吸,因为那无声无息的、巨大的悲伤。

  那天晚上听了邵公子的倾诉,她做了一个该死的梦。梦里她把一只傻猴子丢在了荒野里,傻猴子在月光下无声地痛哭,小脸也是这样悲伤而浄狞。这才是被真正信赖的人背叛了的心情吧,混合着怨恨和悲伤,漫步在荒芜的大地上被丢掉的猴子会很想找他的唐三藏吧?可又想对他大喊大叫对他的脸吐唾沫,像个伤了心的孩子。

  诺诺猛地惊醒,这才意识到电话亭外其实并没有什么男孩,她也没有蹲下,手也一直按着拨号盘……

  刚才的一切好像都是幻觉,除了那男孩的脸,真实得好像刻在了诺诺心里。说客仍在高谈阔论,他在说女孩,按下最后一个号码,召唤你最该信赖的人,恺撤抵达这个城市的时候,连阴云都会消散的!

  而那个小小的声音还在坚持,它被说客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却始终在说……不不.别这样,别这样……

  诺诺拔出那张电话卡,弯折之后丢向外面,踏上一脚,然后静静地站在雨里。

  意大利,罗马。

  郊外的大理石古堡中,顶楼书房,恺撒坐在17世纪的威尼斯式书椅上,端着手工吹制的玻璃杯,杯中是最后几滴陈年威士忌。

  最近这段时间他晚上都在这间书房里度过,喝着一杯威士忌,凝视着桌上的那部电话。

  这种陈年的威士忌古堡里还剰下三瓶,今天最后一瓶见了底。

  他在等诺诺的电话。

  在他心里有三个渠道可以给他提供那些“通缉犯”的消息,首先当然是EVA遍及全球的网络信息系统;其次是执行部和加图索家的特派员们,他们的精锐毋庸置疑;而最后的消息渠道来自那个小团队中的某个人……

  诺诺,恺撒觉得诺诺会在某个时候给他打来电话,在她闹够了,想清楚之后。

  等到这部电话响起,一切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可电话偏偏就一直沉默,有几次恺撒甚至忍不住想让帕西找人来看看线路是不是出了问题……

  诺诺该打电话来了啊!她还没有玩够么?要是线路出了问题导致诺诺没打通,这不糟糕了么?

  但这么重要的特别专线,线路当然由专人维护,如果这部电话都能断线,白宫里那部总统专线也能断线了。

  诺诺是记得那个号码的,恺撒催着她逼着她哄着她背了下来,就算灌她一瓶白兰地,她都能张口报出那串数字。

  事实摆在面前,诺诺确实没有拨那个号码这件事让恺撒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随着弗罗斯特的死,他现在己经是加图索家的代理人了。他做得很好,短时间内获得了秘党长老会的认可,家族长辈非常欣慰,但诺诺是他的软肋。

  家族长辈们愤怒于正副校长偷偷把“尼伯龙根计划”用在了路明非身上,那个计划本该帮助恺撒超越血统极限、晋升为“皇”级混血种,让他有能力挑战未来苏醒的龙王……甚至黑王本身!

  可就这样浪费掉了,只把一个挂着“S级”的废柴提升到了A级左右的水准。A级算个屁啊!恺撒还在娘胎的时候就有A级水准了吧?

  长辈们觉得路明非偷了本该属于恺撒的东西,更要命的是,把他的未婚妻都偷跑了……尽管知道那封信是芬格尔写的,但恺撒相信诺诺不是完全出于被迫,如果说路明非和芬格尔把诺诺捆在某个不见天日的地窖里导致她不能跟恺撒联络,恺撒是不信的。

  路明非是不是龙族派来的卧底,恺撒会怀疑,路明非喜欢不喜欢他未婚妻,凯撒倒是一点都不怀疑。

  长辈们严肃地建议“暂时”取消婚约,等到事情査清之后再履约,这种感觉有点像银行冻结存款,委实说这种建议己经很大程度上考虑到了恺撒的情绪,不是不让他娶诺诺,只是说面子上好过一点,不能承认那个正在协助通缉犯的妞儿是加图索家代理人的未婚妻。

  但恺撒说“不,这个世界上能够解除那份婚约的只有两个人,我,或者诺诺。”

  背负了这种压力的他更得表现得镇静自若,大公无私,甚至比其他元老更加铁腕一些,比如他支持复苏那些冰下怪物作为战斗力。他如果犹犹豫豫,会遭到巨大的质疑。

  但在人们看不到的背后,他还是罕见地感觉到了疲倦,所以每晚他都会坐在这间书房里,喝着自己最喜欢的威士忌,默默地凝视着那部电话。

  酒喝完了,电话还是没有响,恺撒自嘲地笑了笑……没响也正常,诺诺是那种她信谁就是谁的人,如果她相信世界上真的有楚子航,那她就会帮路明非和芬格尔,不会既帮忙又当告密者。

  他拍拍桌面站起身来,今夜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处理,他得回罗马分部一趟……

  这时候门被人大力推开,帕西匆匆走了进来。

  “有件很麻烦的事情正在发生!”帕西把一份文件放在恺撒面前恺撒皱着眉头翻阅那份文件:“什么麻烦能算‘很麻烦’?我以为我们己经很麻烦了,龙骨失窃,校长遇刺,路明非叛逃,很可能某位龙王己经苏醒……他忽然停住了,瞳孔微微放大,文件夹里只有一张照片,准确地说那是一张卫星云图,云图上显示着一个黑色的旋涡云团。它覆盖的范围极小,云量又极大,所以显示在卫星云图上就是个黑洞般的东西。

  “元素乱流么?”恺撒低声说。黑洞般的超级云团,还有帕西报告这件事的语气,都说明了同一个问题,那不是普通的气候变化,那是元素乱流导致的极端气候。

  而元素乱流的出现,往往意味着某个无比强大的生命的出现,它的力量甚至能够影响到某个区域的元素平衡。

  “很小的区域,超级云团,好像整个印度半岛在雨季的降雨都落在那座城市里了?”

  柏西说,“是的,那是元素乱流,什么东西在那里出现了。”

  “龙王么?”恺撒又问。“还不能确定,但很诡异的是,出现元素乱流的地方是路明非的家乡。”

  恺撒微微一怔:“所有的事情终于接上头了啊!”

  巨大的危机迫在眉睫,但又有一种轻松感。这些天最困扰恺撒的还不是诺诺,而是这件事太神秘难解了,现在谜团似乎就要解开了路明非、死神般的影子,还有那不曾存在过的楚子航。

  “我亲自去一趟,给我订机票,最早的航班。”恺撒说。

  “这恐怕不行,因为惊人的降雨量,那座城市的水路和空路都己经封闭了,目前能够出入的只剩下一条高速公路。”帕西说,“这种现象在历史上也曾出现过,我们称为‘祭坛封锁’。”

  “祭坛封锁?”

  “当某位龙王复苏的时候,它是不愿意外来者干扰这个过程的,它不是无意中释放了元素乱流,而是故意地影响元素平衡,利用极端气候现象或者地壳变动,把它复苏的区域和外界隔开。这就是所谓的‘祭坛封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座城市己经变成了某位龙王的祭坛。”

  “那更应该去一趟了,没有航班就准备私人飞机,搜索最近的可降落的机场!我需要台能越野的车在那个机场等我!”

  “很危险,冰下的怪物们还在复苏过程中,真要去的话,我陪你去吧。”帕西说。

  “你留下,这边也需要人。你懂加图索家怎么运转,你也是我唯一相信的人。”惜撒拍拍他的肩膀,“不过帮手我确实需要一个,立刻向学院提出申请,派另一架飞机送那个人去中国,跟我在同一个机场降落。”

  “你是说……”帕西微微一怔。

  “这种时候,也该出动那家伙了吧?前任狮心会会长和前任学生会主席,听起来很有意思的组合,不是么?”

  “但他跟你的关系可一直都不好。”

  “大家有些竞争而己,这件事他会有兴趣的,那是个侠客般的男人。”恺撒拉开抽屉,枪盒中躺着那对沉寂了很久的、金色的沙漠之鹰,“对那种男人来说,有什么比并肩作战更有趣的呢?”

  卡塞尔学院,英灵殿。

  狮心会会长巴布鲁狂奔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他的手中紧攥着一份文件,一份他不敢相信的文件,尤其是结尾处那个张扬的签名。

  走廊尽头是一扇绿色的门,包着金色的边框,它是那么地优雅和古意,跟这里的门都不一样,好像打开那扇门就会踏入千年之前。

  巴布鲁推开那扇门,大喊一声“会长”!

  房间里的陈设也跟其他房间不同,以金绿两色为主,波斯风格的手工地毯,极有品位的马赛克镶嵌,阳光在镜子和各种宝石之间折射,绚丽到缭乱,简直像是一位波斯或者阿拉伯王子的住处。

  空气中弥漫着柑橘和薄荷的香气,那香味是从一个水烟壶中溢出来的,赤·裸上身的年轻人跪坐在一个白色绣金的软枕上,肌肉分明得像只猛虎,那张英俊逼人的脸也像是猛虎。

  可那张猛虎般的脸上却流露出谦和平静的意味,他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像是老僧入定。

  巴布鲁喊出那声会长的时候,年轻人留着漂亮髭须的唇边掠过一丝微笑:“平静,平静,平静下来巴布鲁,记得我教你的事情,焦急是败象,真正的虎,在扑击前的一刻都是平静的。”

  “是,会长”巴布鲁在地毯上跪下,深呼吸空气中的香气,感觉渐渐地找回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