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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神秘的研究报告

  沿化分学院主干道前行时,我看见了舒晴的身影。她独自坐在院系办公楼对面的湖边,手捧一本厚书,依旧是一袭掩脚的长裙。我把车停在路边,思索着该如何开场,才不会让她直接赶我走。

  一分钟后,那个叫小曼的女孩出现在湖对岸,手里拿着两只甜筒。她沿木桥走到舒晴身边,把一只甜筒递给她,舒晴把书合上,对她灿烂地笑。

  看着舒晴的笑脸,我叹了口气,悄悄离开了湖畔。当时,我满脑子都是叶秋薇的事,心绪多少有些烦乱,便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好,在校园里走了一会儿。走到一片果林时,我看见一位皮肤黝黑、鬓发斑白的老大爷,便上前试着问道:“师傅,跟您打听个人呗。”

  老大爷一边浇水,一边回头看着我:“谁啊?”

  “您知道叶秋薇、叶教授么?”

  他把水管扔到树坑里,擦了擦汗说:“你们这些小报记者啊,都几年了还抓着不放!不就是为了项目跟当官的睡觉了么?有什么好一直查的?要我说,你还真别看不起人家,人家可是为了科学事业奉献了一切啊!”

  听到这里,我便明白,想从局外人口中打探实情,实非明智之举。

  上午十点,我回到社里,领导问我课题的完成情况。我把自己采访叶秋薇的事跟他一说,他顿时来了兴致,让我说说详情。听完我的描述,他显得很兴奋,拍拍我的肩膀说:“好,小张,你听我说,这个采访要继续下去!咱们可以分几期,做成系列专题,这是个非常吸引眼球的题材,一定要做好。这样吧,9月的课题我找别人来做,你什么都不用管,就专心研究叶秋薇的事!咱们社里的情况你也知道,这可是个翻身的好机会。”最后又神叨叨地问我,“她没有同时接受别人的采访吧?”

  我说:“没有,我是唯一一个她愿意见第二面的人。”

  “好样的!”领导又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呵呵地说,“我这边也有点人脉资源,需要用就随时跟我说,记住,一定要把这个专题做好!”

  领导离开后,我长舒了一口气。没了主课题的压力,我突然感觉浑身轻松,感知能力又敏锐了许多。下午,我带着老婆儿子去了市郊的游乐园,看着他们久违的真实笑容,我突然很想流泪。这些年来,我一直拼命工作,想给他们我认为最好的生活,那真是最好的生活么?

  这种想法产生了连锁反应,进一步增强了我的感知和观察力。那一刻,我打心底想要谢谢叶秋薇,对于第四次会面的期盼,也越来越急切。

  第四次会面时,老吴已经从外地返回。早上一见面,他就使劲拍了拍我,笑道:“老张,你行啊,把镇院之宝都给征服了。”

  我也不多解释,跟他玩笑几句,就让他赶紧带我去见叶秋薇。路上,我跟他商量,说能不能别限制会面时间。本以为他会爽快地答应,谁知他摸摸脑袋,说了句:“看情况吧。”

  我叹了口气,知道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那是个阴天,天很闷,雷神滚滚。走进病房时,叶秋薇已经把窗子关上,打开了空调。那天,她穿了一件四分袖的白衬衣,配一条紧身牛仔裤,与前两次的恬静、第三次的活力相比,多了几分性感。

  我一边拉开对话口,一边试图打个招呼:“叶老师,看来是一场大雨啊。”

  她给自己倒了半杯水,坐到玻璃墙边,平静地说:“开始说丁俊文的事。”

  我以为我们已经很熟了,但那一刻,才发现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小心翼翼地坐下,准备好纸笔,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开始吧,你注意到他,是不是和谢博文的死有关?”

  “嗯。”她点头说,“车祸第二天,谢博文的尸体就经过处理,被送回了家里,在家里布置了灵堂。按他们老家的风俗,人死之后,至少要守灵三天。他儿子在国外,回来需要时间,他老伴的情绪也极不稳定。作为他的得意门生,我就主动提出为他守灵。”

  “能说说具体的考虑么。”我拿起笔问道。

  “一方面,可以找机会在他家中寻找可疑细节。”她说,“另外,像我昨天所说,如果我想象中的那个庞大阴谋真的存在,身为重要参与者和知情者的谢博文死去,势必会对那个计划造成影响。如此一来,其他参与者,一定会采取某种行动的。”

  我看了一眼死亡资料,明白了她的意思:“你发现的其他参与者,就是丁俊文?”

  她沉思片刻:“这件事,要从我在谢家发现的一份研究报告开始。”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里,我突然回想起舒晴的忠告。

  见我有些发愣,叶秋薇沉默下来,用X光般的目光盯着我。我顿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便连忙停止回想,松了口气说:“请继续。”

  “灵堂是车祸第二天晚上布置好的。”她似乎毫不在意我的走神,“那晚,从许愿家离开后,我就径直去了谢家。晚上快十点,该露面的人都露过了,房子里只剩下我和谢博文的老伴。老太太就跟我商量说,她休息前半夜,让我睡后半夜。十二点多,她睡得沉了,我就悄悄走出灵堂,开始仔细搜索每一个房间——他们家我去过几次,还是比较熟悉的。”

  “之后呢,你都有什么发现?”

  “直到凌晨一点多,我都一无所获。”她回答说,“书房的书籍资料翻了个遍,有些还仔细读了读,卧室的抽屉、厨房的橱柜甚至灶台下面,全都没放过,但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我跟老太太约好两点换班,快两点的时候,我就准备去叫醒她。叫她之前,我去上了个厕所,当时,马桶似乎出了问题,只出了一点水就不再出了,按了几次都是一样。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是想打开水箱检查一下,谁知道,水箱里,居然藏着一个厚厚的防水袋。”

  “你说的那份研究报告,就在里面?”我顺着她的话说,“放在马桶水箱里,看来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东西。”

  “嗯。”她说,“我轻声地把防水袋取出来,打开一看,是一份题为《M成瘾性的研究报告》。我觉得很奇怪,因为此前,我从来没听说过M有什么成瘾性。正疑惑时,老太太好像是醒了过来,我赶紧又把报告装好,重新放进了水箱里。”

  “M是什么东西?能简单说一下么?”

  “一种并不常用的化合物,具体性质我也所知不多。我只知道,它能促进细胞对某些物质的吸收,理论上是可以作药品辅料的,不过相关的研究并不成熟。”

  “明白了。”我把她对M的描述简单记下,“请继续,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这份报告和丁俊文有什么关系呢?”

  “老太太醒来之后,径直去了卫生间。为了不惹她怀疑,我就掩着门,继续坐在马桶上。她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忍不住推门而入,见我还没结束,像是送了口气,抱歉地说,小叶,不好意思啊,我有点急。我点点头,站起身,缓慢地把手伸向冲水开关,她连忙说,不用冲了,一会儿我来。又笑着加了一句,节约用水嘛。”

  “这么说,藏在水箱里的那份研究报告,她是知道的?”

  “她当时明显有点慌。”叶秋薇分析说,“而且,谢博文虽然是从农村走出来的,老伴却是三代的城市人,虽然上了年纪,但特别优雅的那种。我之前去过谢家几次,早就发现她有一定程度的洁癖,怎么会刻意不让我冲水呢?同时,她说让我不要冲水时,脸上浮现出了明显的厌恶。最重要的是,他们家的马桶很新,应该是不久前刚换的,用的是6升的大容量水箱,浮球也没有刻意调低,从这点来看,两口子并没有节水的意识和习惯。”

  她说的每一个细节,我都做了详细记录。

  “之后呢?你是怎么做的?”我继续问道。

  “当然是不动声色。”她说,“我在灵堂坐了一会儿,老太太进来说,小叶,你要不介意,就去书房的沙发上睡一会儿吧,那个沙发挺舒服的。”

  “让你睡沙发?”我随口分析说,“正常来说,就算不让你睡她的卧室,至少也得给你找个床吧?”说着,我突然反应过来,“明白了,她确实有很严重的洁癖啊。”

  “是。”叶秋薇继续说,“我依然照做,抱着她给我的旧棉被去了书房。其实当时我很兴奋,完全没有困意,就锁上书房的门,看能不能找到关于M的更多资料。”

  “你找到了?”我急切地问。

  “没有。”她回答说,“书房里没有任何关于M的资料,但这也更加说明,马桶水箱里那份资料有古怪。凌晨快三点的时候,我逐渐有了困意,就和衣躺到了沙发上。刚躺下,我突然听见吱呀一声,并立即明白,那是防盗门的开门声。”

  “没有敲门声?”我敏感地问。

  “没有。所以,我好奇地开了个门缝,就看见了丁俊文的身影。”

  我顿时紧张起来。